第4章 远方来客

        自称来自地球的周广,望望众人诧异的模样,似乎也有些意外,搔搔光秃秃的脑袋说:

        “不是过不到几百年吗?啊,难道我又来错地方了?”

        刘然虽然还没完全信任此人,但他见此人似乎并没有恶意,于是发话说:“一直泡在水里也不好,上岸再说。”

        周广似乎颇好说话的,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说:“对呀,咦,你们又是为什么到水里来的?”

        这可是说来话长了,一时间没人理会周广,周广也不在意,轻飘飘的随着众人泅泳,好不容易上了岸,白玫扶着刘然回头,却是不由得脸一红,别过头去。

        刘然一楞之下立即明白,那人不但毛发俱无,全身也是赤条条的不着寸褛,虽然一开始已经知道,不过大伙儿一直在水中,也看不清楚,现在可是十分清楚明白。

        刘然不禁摇头说:“阁下向来作此打扮吗?”看来此人一定来自个很古怪的地方。

        “不。”周广干笑两声,拍拍脑袋说:“冲进来的时候太热了,什么东西都烧光了,连头发都没了。”

        原来此人本来是有毛发的?

        大家的疑惑才降了些,看他身高少说有百七十公分,看来也不像是平民,白敏见了好笑,脱去上衣扔过说:“周大叔,先遮一遮吧。”

        “谢啦。”周广绑了绑,将白敏的上衣围在腰间。

        白浪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说:“这位……周大叔,您是随那个大火球落下的?”

        周广反而微楞,想了想才点头说:“对……对、对,当然变成颗大火球了,你们不知道,我的卓卡好不容易才撞上一颗小的,没想到却一家伙撞歪,偏离了轨道,卓卡都差点毁了,我们就藏在那个小卫星里摔下来,天哪,这是什么鬼地方,内息会不见耶。”

        四人面面相觑,没人听的懂周广在说什么,周广说了半天,才见状停下说:“你……难道你们不是地球人?”

        四人一起摇头,人就是人,还分什么地球人不地球人?

        白玫这时回过头来,见周广怪异的打扮,轻笑说:“周大叔,你还是应该叫做火球人的。”

        火球人?我还火星人呢?周广一愣,却见白玫掩着口笑说:“你不是随着那颗大火球掉下来的吗?”

        原来如此,周广呵呵笑着说:“不是就算了……咦,那我们的语言怎么一样?”

        刘然皱眉说:“人族语言当然一样,就算你是来自地球,那也该在牧固图大陆上吧?”

        “哈哈哈……”周广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手拍着大肚子,一手指着刘然哈哈笑了起来。

        白玫见状沉声一喝说:“在皇储面前,不得无礼!”

        “皇储?”周广止住笑声,歪着脑袋看着刘然,随即又忍不住轻笑说:“这里也有个皇储?我也认识个皇储,后来也当上了皇帝。”

        这人到底在胡说什么?四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周广笑没多久,摇手说:“好啦,不提那些,就算你是皇储,皇储大人怎么没事跑来泡河水?莫非也是落难了?”

        这人猜的倒挺准的,不过这么说来,此人莫非不知自己曾身陷蛇族手中?

        刘然满腹疑窦,但这时没空多问,还是应先与人族大军会合为要,于是刘然咳了咳说:“阁下功艺非凡,无论来自何方,一样当入皇朝效力,现在便随本王同行吧。”

        暂时也不追究此人对自己无礼的过错了。

        周广耸耸肩,无所谓的笑说:“好吧,就先随你们走走。”

        五人不再多说,认准了方向,向着大军的方向行去。

        这时东极城外人、蛇两方都在救死扶伤,几名将领也都汇聚到中军帐前的高台上商议。

        今日这场大战,除了皇储手下的万余人未投入战场,其他的部队几乎都已经出动,受损最重的便是“磐石部”与“海涛部”,两部损伤都超过了三千人,至于一开始陷入苦战的“碧戈部”与“玄枪部”反而因刘芳华率领的东极旧部救援得时,损失只有千余人。

        至于蛇族,估计伤亡应低于七百人,两方这场交战,对于整体战力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先锋部队这次怠忽职守,理应受罚,但征战在即,希望两位能戴罪立功。”刘礼正在训示唐赣与关胜男夫妻。

        两人心里明白,这次蛇族突然突围,若是两先锋部队早预备好弓箭,也不会打上这么一场混战,两人也不敢有半点异议。

        “磐石龙将”何威凡见状说:“启禀卫国使,蛇人这次似是全军突围,若非那颗莫名的大火球,现下应该还没打完。”

        “天降异兆……”刘礼沉声说:“这不知主吉主凶……”

        “蛇人一定也从没看过此事。”易岚沉吟说:“不然不会跟着退军。”

        “那颗火球不知从何而来……”刘礼点头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过不久应该会有回报,奇怪的是……蛇人藏于城中已经超过月余,怎么会突然大举进攻?莫非我们明日即将攻城的事情泄漏了?”

        这就太奇怪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连军伍之中知道的人都不多,这时易岚望望刘芳华,沉声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让蛇人留在东极城的原因消失了。”

        刘芳华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父亲出事了?

        陈扬扬声发话:“无论是否如此,蛇族有九千大军,我们不过七万兵力,若是蛇人再冲出来,情势十分凶险。”

        “这倒无妨。”刘礼摇头说:“除非被数面围攻,单只正面对冲,弓箭可补这两万人的差距,不过想要歼灭蛇族……”

        刘芳华忍不住说:“二叔,明日我们还炸不炸城墙?”刘芳华想到自己父亲可能已出意外,她不由得急了起来。

        刘礼目光望向刘芳华,却未能立即回答,现在蛇族人数与原先估计的大不相同,攻城成功的机会渺茫,城墙反而可以限制蛇族出入的速度,若将城墙炸破,似乎并没有立即的好处,刘礼思忖片刻,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将领不够多,我们暂时还掌握不到这个机会。”

        这是人族与外族争斗时普遍的隐忧,人族虽然全民练武,但可与异族一对一的大多还是上族,偶有几个士族能力较强,那样的人才也不多,所以人族向来避免与对方在关口类的地形冲突,当然,现在蛇族人数过多也是原因之一。

        “卫国使的意思是……”何威凡说:“我们现在只能防御,另外等援军到了才进攻?”

        “那我爹爹怎么办?”刘芳华急了,大声说:“要是会有援军,为什么现在还没到?”

        话一说完,刘芳华自己也想通了,这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都城派出何威凡、易岚、陈扬的三部兵马已是极限,现在都城的大军不到四万人,若是平时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开来,现在祖父“天定皇”卧病在床、时日无多,自己父亲刘然又是生死不知;为防有变,都城自然不敢再派军队出城,刘礼、唐赣、关胜男虽说来自习回河城,但现在要习回河城加派却又似乎太远……

        想到这里,刘芳华大声说:“南角城呢?为什么没让南角城派兵?”

        刘礼摇摇头说:“这次蛇人是大举进攻,南角城是南方唯一的防线,决不能任意调派官兵撤守,我们还是要靠自己。”

        刘礼顿了顿,忽然疑惑的说:“芳华,月华剑呢?怎没看到你用?”

        刘芳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正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时,忽然有个管带急匆匆的奔上高台,先望了唐赣、关胜男夫妻一眼,脸色不大正常的说:“启禀卫国使……皇储……皇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人身上,唐赣大声说:“焦人仲,发生什么事了?”

        焦人仲是“玄枪部”下的将领,也就是直属唐赣管理,焦人仲脸色不大好看的说:“属下去追查那个火球,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从东极城逃出的皇储,现在正由自……白龙将,还有他的部属三百余人护送前来。”

        “白龙将?”刘礼诧异起来,那是谁?

        焦人仲知道众人的疑惑,连忙解释说:“就是白浪管带,他这次立下大功,皇储擢升他为龙将。”

        白浪升龙将了?但是他哪来这么多部属?刘芳华这时没空想这些,她急急的问:“他们人呢?”

        “正由南面过来。”焦人仲向外一指说:“应该快到了。”

        刘芳华眺目远望,果然见到南面一队数百名的官兵正向着大军行来,刘芳华哪里还站的住,立即一跃飞射下高台,提起全身功力,向着那方飞掠过去。

        只见刘芳华足踏红云,一点地飞掠数十公尺,向着南方急奔,许多官兵瞧见不由得骚动起来,好奇的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芳华掠出不到数公里,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父亲正与一个老人骑着龙马同行,一面开心的叙话,刘芳华虽然一心想救出父亲,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她惊喜交集下,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这时刘然正在哈哈大笑,忽见远远的从中军掠来一个人影,速度竟是少见的快速,仔细一看,那竟是自己的三女方华?

        刘然不禁诧异起来,芳华的功夫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这时他身旁的老者呵呵一笑说:“想必这就是芳华郡主了,没想到功夫一精若斯,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包老过誉了。”刘然回头笑说:“哪里比的上您这群高徒?”

        原来此人正是白炰旭,他自认经过了五十年,自己形貌大变,应该没有人认得出自己,于是化名包九日,先招集了这五十年来散布在人族中的白姓贵族后人共三百余位,再与白彤、白广等人会合去了一趟南角城,这才一路赶回东极城,没想到过河不久,就碰上了正狼狈而行的白浪等人,众人大喜下相伴同行,向着大军而来。

        这时刘芳华已经赶到,她腾身一扑,牢牢捉住了刘然的颈子,呜咽的叫着:“爹……”

        “好……”刘然轻抚着刘芳华的头发,和声说:“爹没事了,爹没事了。”

        “参见皇储,恭喜皇储脱困。”刘芳华身后传来众人的呼唤,却是刘礼为首的一群将领,刘芳华也才放开了父亲。

        “好,诸位免礼。”刘然目光转向刘礼,目光有些复杂的说:“二弟,你也来了?”

        “大哥。”刘礼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他强笑说:“您出困就一切好办了。”

        “嗯。”刘然也不再多说,他转过头望向前方哈哈笑说:“快回中军吧,这阵子让蛇人招待了不少,本王可要他们一一偿还。”

        众人轰然应是,除了几个心中另有念头的人以外,见到刘然无恙归来,所有人士气都为之一振,如今别无顾忌,可要好好与蛇人算帐了。

        刘芳华目光转开,倏然间望见了一双坚定的眼睛,刘芳华泪也未抹,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说:“白浪,你们总算回来了。”

        白浪点点头,望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刘芳华,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触,这次潜入东极城虽然没有多久,但却是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了好几回,好几次,若不是想到刘芳华,自己未必会作出相同的决定……

        这一瞬间,白浪霍然醒悟,刘芳华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自己心中占了十分重要的地位了。

        刘芳华没想到白浪居然真的能将自己父亲救出,虽然她也曾自我安慰的这么幻想过,可是一旦成真,却又难以相信。这个白浪……这个白浪……

        两人对视了好片刻,一直没说第二句话,过了片刻,扶着白浪的白敏才忍不住开口说:

        “郡主、浪大哥……”

        两人一惊回神,目光同时转向白敏,白敏伸了伸舌头才说:“我们该跟过去了。”

        两人这才发觉,大部分人随着刘然、刘礼,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留下来的除了刘芳华外,只有白氏一族的数百人,当然还有那个腰间套着白敏上衣的怪胖子──周广。

        刘芳华没想到父亲居然不招呼自己一声,她皱皱眉头,才发现白敏扶着白浪,刘芳华吃了一惊,走近两步问:“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白浪摇摇头说:“休养几天就好了……对了,谢谢你的剑。”这趟若不是带着月华剑,别说救回刘然了,根本逃不出来。

        刘芳华将剑收回,回头望了望,见刘礼已经去远,她轻笑一声,吁口气说:“还好,刚刚二叔正在问我呢……咦,小灵呢?”

        刘芳华忽然发觉少了一个人。

        白浪摇了摇头,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可说来话长了。

        白浪望向白玫与白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招呼:“这位想必是芳华郡主了?”

        刘芳华转过头,认得是刚刚与自己父亲叙话的老者,正不知该如何称呼的时候,白浪适时的说:“这位是我师父,姓包。”

        白浪的师父?刘芳华肃然起敬,行礼说:“见过包前辈。”

        “不敢、不敢………”白炰旭一脸和蔼的说:“老夫该向郡主见礼才是。”

        刘芳华立即说:“前辈太谦了,晚辈是诚心诚意的。”

        白炰旭微一沉吟,点头微笑说:“既然这样,老夫就生受了,实在惭愧。”

        刘芳华望望其他的人,见众人都以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人群中有男有女、有长有少,十来岁到四、五十岁都有,她认识的自然只有白彤等人,于是诧异的问:“白浪,这些人是……?”

        “呃……”白浪一顿,老二白广适时的踏前一步说:“启禀芳华郡主,这些人大都是在南角城附近招募的。”

        白浪这才想起,自己确实曾要白彤等人招募郡主的亲兵,没想到却全是白家人?

        这不知是不是预先计划好的?

        而白家的贵族不是只剩四十多位吗?

        哪有这么多?

        他却不知道,当初复兴岛上确实只有四十余位,其他的人那时则已经先一步散入人族南疆边境,毕竟复兴岛不容易养这么多人,白离乱虽已相信白浪是白氏一族,但心中仍有一丝防范,并没有完全据实以告。

        白浪正转着念头时,白广一顿,暗暗推了身旁的白彤一下,白彤这才有些不甘愿的接口说:“原……原本浪大哥嘱咐我们找五百人,但是时间紧迫,加上我们也希望宁缺勿滥,所以才只找了三百多人。”

        刘芳华望过去,点点头又有些讶异的说:“这也不容易了,居然都是贵族……嗯……那位……”

        众人顺着刘芳华的日光望去,却见到那个上身精赤的周广,正裂嘴对着刘方华眨眼,白浪不禁为之莞尔而刘芳华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发作,只听那人呵呵一笑说:“我叫周广,不是他们一伙的。”

        “那你是谁?那儿来的?”刘芳华自然而然的问。

        “地球。”周广呵呵笑着说。

        什么地方?刘芳华忍不住皱起眉头,诧异的望着白浪等人。

        白玫苦笑着说:“郡主姊姊,这人……这人似乎是跟着那个大火球一起掉下来的。”

        有这种事?

        刘芳华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禁有些怀疑的望着周广,周广挥挥手说:“算了,你们不信就算了,唔……你们这么多人,可以借件衣服穿吧。”

        刚刚倒是忘了这件事,白浪望向白汉说:“阿汉,你送他一套衣服吧。”白汉身材较为壮硕,那人可能能穿。

        白汉没有异议的从腰间的小包袱中取出一套薄衣,转身交给了周广。周广接过,笑嘻嘻的便穿戴了起来。

        刘芳华自然不好多看,转头向白浪低声说:“这人真是随着火球来的?”

        白浪点了点头,白炰旭在一旁皱眉说:“芳华郡主,这不知是哪儿来的野人,要不要赶他走?”

        这人可听的到……白浪还来不及说出这人功夫不弱,周广已经半笑谑的叫:“喂,姓包的,你说什么都没关系,可不能说我是野人。”

        这下众人都吓了一跳,这人距白炰旭可远的很,他竟然能听到白炰旭的话?可见功力不低。

        白炰旭眼中精光一闪,望向周广说:“老夫倒走了眼,没想到阁下的功力如此高深?”

        “不敢、不敢。”周广贬眨眼说:“您客气了。”

        白炰旭思考了一下,自忖刚刚一路上没说什么不能给人听到的东西,这才较安心的说:

        “刚刚是老夫失言,不过阁下的言行确实令人侧目,老夫才自然而然的作此评论。”

        “怎么老是这些批评?”

        周广摇头叹息说:“没想到哪里都一样,不跟你们啰唆了,我还要去救卓卡呢。”

        周广说完,摇摇头转过身向着南方走。

        白玫目光一凝,对着白浪焦急的说:“浪大哥,皇储不是要这人留下吗?”

        白浪瞪了白玫一眼,这人明摆着不惯皇室礼教,硬拉他留下不是害了他?

        白玫见了白浪的神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缓缓的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白炰旭却误以为白浪因身负重创,无法拦下此人,他呵呵一笑,也不与白浪多说,蓦然半空中一腾,向着那人飘飞而去,一面轻喝说:“阁下留步。”

        周广胖胖的身躯霍然一转说:“包兄,有何贵干?”

        “请阁下暂且留下。”白炰旭着地后又一个腾空翻身,落到了周广之后,拦住了周广离开的去向,微笑说:“皇储还有吩咐。”

        周广见对方在自己面前翻来翻去,只好又转回头说:“唉,我跟你说,那个皇储八成已经忘了我,你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嘛。”

        “不成,除非阁下能从老夫眼前走过。”白炰旭颇有心在刘芳华面前露一手,可惜皇储已经远去,不然效果会更好。

        周广露出笑容说:“不好吧,这样多伤感情?你们还送我衣服穿……”

        “阁下可以先留下。”白炰旭收起笑容,沉声说。

        周广依然带着笑,目光东边瞟瞟、西边瞟瞟,一脸无所谓的说:“可我向来想去哪……

        就去哪!”话一说完,周广写然一个闪身,迅疾无比的斜向东南方飙过去。

        这么快?白炰旭吃了一惊,自己来不及以身法拦住此人了,白炰旭心一狠,右手凝爪急推,一股迅利的爪劲破空而出,向着周广的侧面轰去。

        白浪看了却是颇为意外,他早知白炰旭必然会修练自己教给白彤等人的功夫,但没想到由他手中施出会这么有威力,这种状况下,周广想无恙的闪过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知在这一瞬间,周广忽然抬起了左手,向着那道爪劲挥了过来,白炰旭心中一喜,这人若是以普通功夫硬碰,包他一招内受创,以白炰旭百余岁的经验来看,还没见过几个能与白浪这种独门爪力抗衡的功夫。

        谁知就在周广手掌将与白炰旭爪劲接触的同时,白炰旭蓦然发现,周广的左手臂前端竟在这一刹那猛然涨大一倍,劲风激流一拥而出,那股劲力之沛然博大,已接近不可思议的境界,白炰旭的爪劲当场逆向回激,向着自身涌去。

        白炰旭大吃一惊,身子向后急让侧闪,却似乎是让不过这一掌。

        白炰旭正想着糟糕的同时,却见周广手掌向下一盖,那股劲力立即变了个方向,轰然往地面砸去,只听轰然一声巨震,整个地面为之晃动起来,白炰旭急着稳定身子的同时,却见漫天尘埃飞洒之际,周广的人影一闪已经掠过自己,一面呵呵笑说:“这里好、这里好,这样也不会把地方砸烂……”

        话还没说完,周广的身形已经飘移到了数百公尺外,似慢实快的冉冉而行,只留下浑身冒着冷汗的白炰旭,眼睁睁看着这古怪的“地球人”飘然而去。

        牧固图纪元一二O一年十三月十一日

        数日前,徐定疆在不断冒出蒸气的铁锅中凝神运息,压根不知道锅外发生的事故。

        他虽然一开始有些疑惑,但后来一心以为自己的状况都在埳山老人掌握之中,所以也不太担心。

        既然内息这时想从周身数千万个毛细孔散出,那就照做吧,徐定疆很快的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将内息向外源源不绝的送出。

        良久、良久,徐定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疑惑,自己内息不断的发散,越散越远,怎么会一直够呢?

        这可是与自小的经验不合,莫非埳山老人真的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对这么修练大有帮助?

        徐定疆越想越对,修练的信心更高了。

        过了不知多久,徐定疆一直向外发散内息,但同时丹田内的盘旋内息却也从头顶不断快速的将体外能量纠结引入,徐定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自己内息送尽,而一直这么作的过程中,徐定疆逐渐发觉自己的经脉、脏腑正缓缓的改变,全身如沐甘霖,却似是传说中后天转先天的状态。

        这样对吗?

        传说中后天欲转先天,不是必须在自己体内真气耗尽,体外内息似有似无的阶段才有机会吗?

        这时与一般所说完全不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效?

        徐定疆这么一思忖,真气向外涌出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全身经脉、脏腑由舒适转为燥热,立即难过了起来,徐定疆唬了一跳,连忙专心向外急送,不敢再胡思乱想。

        就这么过了数日,徐定疆头顶涌入的内息终于逐渐减少,也就是说,这时才有机会将内息送光。可是现在应该这么作吗?

        徐定疆糊涂起来,从内息由毛细孔散出开始,所有的过程就与埳山老人所提的方式不同,更别说自己以往的运行之法了,徐定疆心里不断的思索,等外部内息停止涌入的时候,自己到底还需不需要继续向外发散内息?

        不过徐定疆并没有许多的时间可以思考,过不了多久,由头顶涌入的内息便逐渐越来越少,逐渐恢复为自己原来修练时吸收天地能量的速度,也就是说,徐定疆若是继续这么发散下去,不用多久便会将内息散尽。

        徐定疆在这一刹那,面临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重要性的重大决定。

        徐定疆心念电转,终于决定继续下去,一方面自己似乎还没达到应有的境界,另一方面,就算气息散尽,既然有埳山老人在此,也应该无甚大碍,于是徐定疆不再迟疑,将内息毫不克制地向外鼓送出去。

        这时,丹田的吸力就产生了,徐定疆将内息散出体外并不是十分容易,这又使徐定疆想起了之前的疑惑,若这么难以推出劲力,日后怎么对敌?

        就在这一刹那,徐定疆彷佛触电般的浑身一震,浑身的毛细孔倏忽间忽然收缩了起来,内息的送出立刻遇到了困境。

        这一瞬间,徐定疆体内的内息与体外的内息若断若续,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时徐定疆大是后悔,若是自己刚刚不要持续的送出内息,也许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急忙收束内息,却发现内息刚刚明明不易向外散,现在虽依然迅疾的由头顶向内吸引回旋,而且稳不住的仍往外走,运行到皮肤表面时却又自然而然的不往穴脉运行,转而自寻方向的向着无数的毛细孔钻去,到了那儿,内息却又停滞不前,徐定疆整个人便被自己的内劲逼的浑身肌肤鼓涨欲裂、全身通红。

        这时徐定疆已经没空思索埳山老人怎么不来帮自己,又或是这种情况下应不应该忍耐下去,猛然一迸,整个人翻了起来。

        这一动,徐定疆立即发现自己的内息回旋得更厉害了,许多的内息不断由天灵向着气海涌进,而气海内的内息含量越多,向外挤爆的力量就越大,徐定疆猛睁双眼,只见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到,他忍无可忍,猛然大喝一声,手脚乱舞了起来,想把全身上下那股无处可去,又四处寻觅出路的内息送出。

        而一旁守候的埳山老人事先看到铁缸内水流波动越来越大,他正忐忑不安的时候,见徐定疆全身又红又肿,猛一看还以为他是中了毒还是怎么。

        埳山老人却知道徐定疆不是中毒,八成是气运周身难泄,才造成这种气肿的现象,若是一般情形,埳山老人当然有办法解决,不过现在徐定疆正在练功,若是自己贸贸然的出手,会不会反而误了徐定疆的修行?

        埳山老人迟疑没多久。

        只见徐定疆猛然一迸,整个铁缸被徐定疆一撕两半,整缸药水流泻一地的同时,徐定疆扑了出来,彷佛瞎了眼似的四面狂胤的挥舞手脚。

        事情闹大了!埳山老人顾不得徐定疆在练什么功,他脸色一凝,向前一扑,双手向着徐定疆的双腕拿去。

        只见徐定疆丝毫不知躲避,埳山老人手到擒来,一招之间,迅速捉住徐定疆的双腕,没想到看似无事的一下轻碰,只听轰然一声,埳山老人两手一震,却是被徐定疆皮肤上澎湃的内息轰然震退。

        埳山老人瞪大双眼,傻在一旁,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时,小王爷寝室大乱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除了一些随侍之外,首先赶到的自然是峦圭殿的总管归勇,他远远瞧见徐定疆一个人光着身子、红着双眼疯狂的乱挥手脚,埳山老人一个人怔怔站在一旁,他急叫:“前辈,发生了什么事了?”

        埳山老人不是没听到,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吞了吞口水装傻,不敢作声。

        归勇见埳山老人不回答,他目光急急转回徐定疆的身上,却见徐定疆跄踉的退了两步,右足也不似多用力的碰了床根一下,只见那张紫木大床,轰的一声向着后方炸裂,徐定疆又向前跌去,右手挥到屋中的一张圆桌,桌子也碎的一声破空飞起,桌子炸裂破碎的同时,一片片的碎片毫不客气的镶嵌在寝室的墙壁上。

        眼看这股威势,归勇胆子再大,也不敢过去碰碰徐定疆,正着急的搓手时,第二个赶来的却是徐定疆的都城好友──陈东立。

        陈东立这段日子本居住在峦圭殿,前几日还常往外跑,这些天算算徐定疆差不多该出关了,他也不再离开,等着要告诉徐定疆赵才等人的“好消息”,没想到却听得徐定疆寝室那边传来一声声的轰隆声,一堆随侍有如无头苍蝇般的四面奔走。

        他好奇心起,赶来一看,只见徐定疆寝殿的四面墙壁已经被拆了三面,所有的家俱物品四面碎裂飞散、不成模样,埳山老人、归勇正在一旁楞楞的观看着。

        陈东立也没想想这两人怎么楞着,他嚷着说:“定疆,你疯了?”只见他速度陡然加快,向着徐定疆冲去。

        冲到一半,陈东立忽觉身前传来一股柔和的劲力阻着自己,陈东立诧异一望,却见埳山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正皱着眉头沉声说:“别轻举妄动,退开!”

        这一下,陈东立自知差眼前老人老大一截,只好乖乖的停下,但却忍不住问:“这……

        这是怎么回事?”

        埳山老人也不理陈东立,蓦然目光转向西方,沉声说:“王爷且慢!”

        他话没说完,场中的徐定疆蓦然发出一声大叫,整个人浑身上下同时爆出一大片血雾,劲急的血雾同时向四面八方飞洒,竟是蕴含着不小的劲力。

        埳山老人一惊,左臂一面迅疾的连震七下,一面急急抓着陈东立向着归勇的方向暴退。

        另听一声足以让全南角城听见的爆响轰然传出,陈东立不由自主的随着埳山老人飞退了十余公尺,只见前方一片灰沙弥漫,尘雾满天,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陈东立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等到尘埃落定,只见四面却是被狂风所卷一般,二十余公尺内竟是被刮了一层地皮,也洒下了整片的血红,只有两个方位大约十余公尺的范围,各有一段圆锥形的区域似是被防护住、未受影响。

        这一面当然是被埳山老人施劲护住,另一面也站着面色铁青的两个人,正是徐定疆的父母──南角王徐靖以及南角王妃陈晶露。

        而徐定疆这时正萎靡的倒在地上,好似整个人干缩了一圈,看来是非常严重的失血,陈晶露只来的及瞪了埳山老人一眼,便急急的向前奔去,要探视徐定疆伤势如何。

        埳山老人自知这次祸闯大了,他苦着脸,正打不定主意该不该溜,没想到陈晶露还没碰到徐定疆,忽然风雷骤起,空中竟隐隐传来轻微震爆声,彷佛有无尽的能量向着中央涌去。

        陈晶露被这鼓力道一堆,自然而然的运劲稳住身子,只敢缓缓的前进,只见场中的徐定疆忽然全身发红,红光闪现之间,一波波的能量似是向着他不断的涌去,这可算是奇景,陈晶露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脚步,诧异的观察。

        只见慢慢的,徐定疆刚刚紧缩下去的皮肤又逐渐饱涨了起来,过了片刻,惨白的面容又恢复了血色,又过了一阵子,徐定疆身上放出的红光逐渐的消褪,竟似是没事人一般的躺在那儿。

        陈晶露正要往前走,却听得两人同时叫:“慢着。”

        陈晶露一楞抬头,只见一个人是埳山老人,另一人却是自己的夫君,陈晶露诧异的望着徐靖说:“怎么了?”

        徐靖脸上已经没有担忧的神色,这时却是充满疑惑与惊喜,他摇摇头说:“再……再等一下。”

        徐靖知道,场中现在只有自己与埳山老人有能力察觉,现在虽然威势不再,但仍有许多能量不断的向倒地的徐定疆涌去,而他体内的状态也因此不断的改变,正是自己四十余年前经验过的内息转外息。

        没想到这个小子比自己还早了十几年,不过……

        为什么那些能量是向着定疆这笨儿子的全身涌去呢?

        而且涌入的速度与威势也与一般大不相同……

        这两件事徐靖可想不通了,无论是各家各派的修练法门,只要是内息转外息,一定是由顶门灌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情形,倒底是不是好事?

        而这半边埳山老人目光转了转,忽然哈哈一笑说:“好了,一切搞定,没老夫的事了,走也、走也……”蓦然身子一腾,向着宫城之外掠去。

        怎么能这样就走?陈晶露瞪大了双眼,跺脚急叫:“埳山老头!你别跑!”

        埳山老人却是理也不理,依然十分迅疾的向外急掠,归勇见状,转身就要追。

        “归勇!让前辈去吧。”

        南角王眼见徐定疆气色越来越好,他摇摇头说:“似乎真的没事了……没想到这位前辈独出机杼,利用药物创出一门从未听闻的武学,定疆受益匪浅。”

        归勇与陈晶露望了四面残破的屋瓦一眼,心里都有些不信,若真是如此,依埳山老人的性子,八成会留下来吹嘘好几天,怎么会这么就跑了?

        何况练这种功夫还必须把屋子毁成这付模样,说埳山老人事先知道,那可说不太通。

        可是毕竟徐靖说话有其份量,两人半信半疑的却都不好再说,只好在心里暗暗担心。

        南角王确实错赞了埳山老人,原来埳山老人眼见徐定疆似乎已经无事,虽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这时不溜更待何时?

        等一下若是被问到这些状况的来龙去脉,自己可只能膛目结舌无言以对,所以埳山老人当机立断,马上脚底抹油,迅速的逃离现场。

        至于徐定疆会不会脑袋烧坏,醒来后变成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白痴,那倒可以日后慢慢打听,而那个药以后倒要好好考虑,说不定有些副作用自己没料想到,还好这次先拿这小子一试,不然将来倒楣的人可是自己。